深陷战争漩涡中的普通俄乌民众渴望和平 期待回归正常生活

  在乌克兰危机升级满一年之际，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国情咨文，重申将“一步一步、认真慎重和有始有终”地完成特别军事行动的任务，还宣布俄方暂停参与《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》；美国总统拜登突访乌克兰，高调宣布新一轮对乌军援；欧盟将出台第十轮对俄制裁；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强调近来收到西方释放的“强烈信号”，将战斗到底……种种迹象表明，乌克兰危机的和平解决依然前景渺茫。

  一年来，战火导致大量人员伤亡，成千上万民众流离失所，俄罗斯和乌克兰社会经济民生遭受重创，世界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增加。短时间内，俄乌双方都缺乏彻底战胜对手的能力，也难以弥合和谈立场的根本分歧。而美西方扩大对乌军援，势将拖延冲突进程，使战场更加血腥。

  俄罗斯民众：

  在焦虑不安中适应新现实

  在莫斯科街头，俄罗斯人本就严肃的民族性格在长达一年的俄乌冲突中愈加显现。民调结果显示，俄罗斯人平静应对西方制裁，社会负面预期高峰已经过去。但环顾周遭，冲突带来的担忧和恐惧、家人被迫分离的无奈和痛苦、对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等现实问题依旧令人焦虑迷茫。

  作为普通民众，俄罗斯人更多的是对和平与安定的渴望，“我愿意相信，这场冲突能让大家意识到，保护人类生命和最大限度地彼此尊重是多么重要。战争和混乱什么都证明不了，只有和平才能带来真正的希望”。

  平静对待西方制裁

  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，俄央行黄金外汇储备被冻结，多家银行与SWIFT系统断开连接，Visa和Master卡在境外失效，石油和石油产品遭西方国家限价，高科技设备和电子产品被停供，航空公司飞机租赁和维修被禁止，约5000个国际品牌撤离俄罗斯……

  尽管西方国家已对俄实施了9轮制裁，如今第10轮正呼之欲出，但饱经“制裁洗礼”的俄罗斯人却大多表现出一贯的平静与适应。这似乎与习惯了对抗、善于坚持到底的民族特点有关。俄罗斯舆论研究中心去年12月底发布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，只有3%的俄罗斯人认为西方对俄制裁“是件大事”。

  在俄罗斯一家大型IT公司工作的尤利娅对记者说：“我已经习惯了所有限制，现在没觉得制裁对我的生活造成多大困难。虽然从一些线上商店购买电脑游戏、下载流媒体和应用程序变得越来越困难，但在日常生活方面，比如购买食物和衣服，我感受不到制裁的影响。”

  对未来感到不安

  “我经常梦到我和丈夫还有孩子们不得不一起逃到某个地方，就像俄罗斯一部关于卫国战争的电影里演的一样。我必须作出决定，我和丈夫谁来抱着小儿子，因为他太小，自己跑不快；然后谁又来牵着大女儿，这样我们一家人才不会走散。”40岁的达里娜对记者说，“冲突开始后，我整个人变得更加焦虑。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妈，那些画面常常让我从睡梦中惊醒。”

  达里娜在郊外的房子离机场不远。“以前我基本注意不到飞机，但现在我一听到飞机的声音，总是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，以确认这是民用飞机还是军用飞机。尽管我知道莫斯科上空基本不太可能出现军机，但抬头看飞机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我的一个习惯。”

  作为一名心理学家，伊洛娜为军事冲突给俄乌双方乃至全球带来的影响和后果感到痛苦。“我很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、未来会怎样。我不想离开俄罗斯，不想失去这里的一切，包括我的祖国、俄罗斯文化和这里的人。我很焦虑，因为未来我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。”

  逐渐适应新变化

  俄罗斯舆论研究中心此前公布的一项关于“俄罗斯人如何评估经济形势”的社会学调查结果显示，社会的负面预期高峰期已经过去。俄罗斯社会学家认为，由于俄罗斯经济在制裁压力下保持稳定，有关今年春天的悲观预测并没有成为现实。这同时表明，俄罗斯人很快适应了不断发生的变化，学会了在新的现实中工作和生活。

  纳塔利娅是莫斯科一家诊所的医生。在她看来，进口替代与平行进口在医药这样的敏感领域正发挥作用。她对记者表示：“西方国家的很多药品已经退出俄罗斯市场，进口的罕见病药物在制裁之初曾一度出现短缺。但现在大部分药品都有库存，因为那些退市的外国药品已被俄罗斯制药商取代。”

  “平行进口已经开始发挥作用，但一些产品的供应量仍低于往年水平，尤其是新车销量下降明显，不过中国供应商正在增加对俄市场供应。”俄罗斯亚洲实业家委员会主席库兹涅佐夫对本报记者说，包括电子、服装、汽车和零部件等在内的俄罗斯消费市场正在积极进行重组。

  据记者观察，俄旅游业也在逐渐适应新的市场变化。虽然飞行目的地国家数量，尤其是直飞航班，变得越来越少，但旅行平均支出却在显著上涨，旅行社利润也随之增加。俄某旅行社负责人维多利亚说：“尽管受制裁、交通和住宿价格上涨影响，但人们从未停止旅行和度假。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我总是努力让自己积极面对困难，对生活怀抱希望。”

  乌克兰民众：

  期盼战争尽快结束

  俄乌冲突给乌克兰经济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。据乌方公布的数据，去年乌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创纪录的30.4%，超过一半的乌克兰人因冲突失业或部分失去了收入。

  大量民众失业

  55岁的伊琳娜是基辅市一家服装店员工，俄乌冲突爆发后，由于服装销量大幅下滑，她的工资也一路下滑。她说，战争导致当地居民失去了收入来源，也失去了购物的欲望，大家只购买生活必需品，勉强维持生计。

  “我们曾经拥有的平静生活已经消失了，当你超过50岁时，很难再找到新的发展机会。”伊琳娜说。

  居住在基辅的34岁姑娘奥莉加称战争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。就在年前，奥莉加所在的视频工作室进行了裁员，她失去了工作和收入来源，她现在在一家儿童医院做志愿者。

  34岁的亚历山大是基辅一名葡萄酒酿酒师。在他看来，这场战争影响了每个人，不论是乌克兰还是俄罗斯都遭受严重人员损失，大量人员失业。

  亚历山大说，现在很多人在打零工，很难找到一份固定薪水的工作，为了生活，很多人只能降低自己的标准去申请助理或者初级技师的工作。失业后，亚历山大开始贷款度日，不断增长的债务让他焦虑。

  急需心理救助

  据乌克兰卫生部数据，超过60%的乌克兰人因冲突相关创伤需要接受心理救助。

  根据国际移民组织的报告，2022年俄乌冲突导致超过1500万名乌克兰人心理健康状况恶化，俄乌冲突长期化导致焦虑、恐慌、抑郁、失眠和其他与压力有关的疾病增长。

  47岁的罗曼在乌克兰南部敖德萨州经营一家农场，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导致罗曼12岁的女儿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，为给女儿更好的康复环境，罗曼将女儿和妻子送到了摩尔多瓦。罗曼自己的精神状况也受到了严重打击，过去一年，他的两个好朋友死在了前线，现在每天都能从不同渠道听到不好的消息。

  38岁的铁木尔是一家公司的经理，俄乌冲突爆发后，他从东部城市克拉马托尔斯克搬到基辅。铁木尔说，战争改变了一切，他的好朋友在马里乌波尔的炮击中丧生，他的很多朋友或熟人去了前线，很多人再也没有回来，有些彻底失去了音信，每当想到这些，他都会莫名地悲伤。

  渴望重归和平

  据联合国统计，自冲突开始以来，约有800万人逃离乌克兰前往邻国，超过500万人在国内流离失所，约500万乌克兰人失去了工作。

  50岁的亚历山大是基辅一家水暖安装公司老板，11个月前，他在基辅火车站与妻子和两个孩子拥抱告别，受服役年龄限制，他不能离境，只能目送妻儿前往欧洲避难，此后一直未能与家人见面。

  他说，整整一年，他都生活在一个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世界里。

  亚历山大说，他有时早上醒来，有一瞬间的错觉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，一如战前的宁静，但等他清醒过来，才发现周边的一切就像一部“混乱和荒谬的戏剧”。

  他的公司战前效益良好，冲突爆发后，很多员工去了前线再也没有回来，虽然公司仍在运转，但订单已越来越少。

  “战争改变了每个人的生活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战争不再重演，生活回归原来的轨道，一切回到这场噩梦发生前的样子。”亚历山大说，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西方的武器援助和可能发起的反攻，他不愿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更多悲剧。

  综合参考消息 图据视觉中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