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现在的位置是:首页 > 本地 >

77岁“国宝级”绘本奶奶:把一地鸡毛的生活,过成一万个值得

2023-03-25 13:20来源:网络本地 0人已围观

摘要作者| 度公子《十三邀》做到第七季,许知远遇见了大侠:她好像躲在自己的小岛上面,种种这个种种那个,画画画儿,练一身绝世...

  作者 | 度公子

  《十三邀》做到第七季,许知远遇见了大侠:

  她好像躲在自己的小岛上面,种种这个种种那个,画画画儿,练一身绝世武功,顺便给别人治治病。

  那些江湖人士来到这儿疗伤,她给他熬一碗忘忧水。

  这位大侠,便是蔡皋

  她是中国绘本界的拓荒人之一,是位顶好的艺术家,但人们更爱称她为“宝藏奶奶”。 

  作为这一季的首期嘉宾,蔡皋可真是大福星。开局拿下9.4,观众零差评。  

  一个长跑了七年的节目,本已到了疲累期,正如许知远对蔡皋的坦白:“我到您这儿就是来寻找指望的。” 

  什么指望?把普通的生活过好的指望。 

  无论是节目还是观众,内容越发往纵深里去,但回头一看,大部分人连吃好睡好都无法落地,那再多的思想风暴也是徒增忧伤。 

  所以不如回到原点,聊一聊我们到底如何跟生活相处。

  所幸,这个指望”蔡皋给到了。 

  蔡皋的小秘密,全藏在她的手账本里。 

  一本本、一摞摞,翻开净是些有趣的事情。

  童年时的手指游戏,至今玩起来依然开心:

  小区里的树被砍去了枝丫,她用长达20多年的时间去与树对话,并用画笔记录下它们的成长:

  如何搓麻线、如何纳鞋底......一蔬一饭,一朝一夕。   

  生活中一切的“不值一提”,都被她视为人生的针脚,一针一线,勾连着过去,延伸至未来。 

  翻看蔡皋的手账,也许你会以为这老太太一生无忧无愁。

  实则不然,她也是蹚过黑暗的人啊。 

  蔡皋的家世原本挺好,爷爷做过县令,后来出国留学;父亲在西南联大读书时,恰逢国共合作,爱国的他积极帮飞虎队做翻译,为国民党训练伞兵做出了不小的贡献。 

  但也正是因为此,他们家后来被定为”黑五类”,这个身份为蔡皋的童年抹上了灰黑的底色。 

  受人冷眼,遭人嘲笑,就连去上学,也要绕小道。 

  所幸的是,她有一群可爱的家人。

  父亲虽一生坎坷,但始终乐观豁达,但凡有一点点好吃的,他就会唱歌,遇见别人有困难,他总是慷慨相助。 

  蔡皋与父亲

  他喜欢打猎,玩球类运动也是高手。

  老来回忆此生最幸福的一刻,不是世俗所谓的人生巅峰,而是某场足球赛中,他引以为傲的凌空一脚。 

  他享受的,都是日常生活中最细碎的东西,但它们却有足够的力量,支撑着人从困顿中走出来。

  更可爱的,是外婆。

  蔡皋的外婆

  她没有念过书,却有着说不完的童谣。

  “大姑娘戴金戒,二姑娘戴银戒,三姑娘戴豆芽菜……”

  蔡皋一听,“这三姑娘,真的太好了!尽管嫁得不好,但她为了不让父母难过,在进门前擦干眼泪,把豆芽菜戴在手上当戒指,这是多么好的姑娘啊!” 

  外婆的故事里”有腔有调,有栀子花、茉莉花的清香”,亦蕴藏着最质朴的处世道理,这些都成了她童年的滋养。 

  童谣之外,外婆本身也是个闪闪发光的人,在蔡皋的手账中,她几乎无所不能。 

  做甜酒、做坛子菜、包粽子、做雄黄酒...日子无论贫富,总是过得有声有色,热气腾腾。  

  蔡皋从小爱画画,但在当年,想当画家的思想是要被批的,那是一种”资产阶级成名成家的思想”。 

  小孩哪懂这么多,她只知道画画的时候很快乐。 

  外婆和姨娘都是戏迷,每回看戏都会捎上她。

  戏台可是个小世界啊!不单故事有趣、唱得好听,还有那么多漂亮的戏服和俊俏的人儿。 

  每看完戏回来,蔡皋总要在墙上涂涂画画,大人看了也不恼,还会送她彩色的画笔,她高兴得简直想飞! 

  直至中学,蔡皋所能读的只是民办学校,由当街几个破烂的民房改造,开个会都得集合到茅棚里去。 

  但在这样的环境中,蔡皋却遇见了一群很了不起的老师。 

  他们亦是”黑五类”,但读起莎士比亚、读起普希金、朗诵起唐诗宋词,低矮的教室里光彩夺目。 

  在知识的浸染下,蔡皋体会到了文学、艺术、理想的力量,它们虽无形,却可以软化现实的坚硬,人的品格便是在其中养成的。  

  正是因为这群领路人,蔡皋顺利考上了湖南第一师范,这对于他们这群出身的人来说,无异于奇迹。 

  如此童年,蔡皋一辈子都在寻找,都在怀念,那是人生最初的暖色调,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。 

  但细细琢磨,都是些什么呢? 一首歌、一颗糖、一盒彩笔、一本好书、一只春天的蝴蝶、一碗夏天的凉面...

  日子无论孬好,人总要过出来的。

  蔡皋的黄金年岁,遭逢了一个哈哈镜般的年代,什么样的正形都会被曲解。 

  饶是她那样的人才,毕业后也只能下放到农村去教书,美术、语文、英语,有啥教啥。 

  放下课本,她就是一农民,春插秋收、砍柴担水,为生计忙碌。 

  不少人曾问她:“在最艰难的那些年,有没有过沮丧?” 

  蔡皋总说:“有!怎么能不沮丧呢?我一路哭着去的乡下,哭一里,走一里。”  

  蔡皋的绘本

  但从那样的童年一路走来,蔡皋的乐观已经根植于天性之中。 

  她开始热爱乡野的山水之美,对她的学生们倾注了极大的心血,也醉心于人与人之间朴素的情感。 

  难得的休息天,她会去大自然里写生,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,但自己琢磨的过程也足够令人着迷。 可爱可抵岁月漫长。 

  时光兜兜转转,近20年过去了,曾经少女的眼角也渐渐爬上了细纹。 

  饶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,人生也挺富足,但命运的转折点还是到来了。 

  1982年,蔡皋告别了十多年的乡村执教生涯,被调到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当编辑。彼时的她,已经36岁,人生换了个赛道,重新开始。

  那个年代的童书并不受重视,领域很小众,报酬又低,童书原创基本没人愿意做。 

  所以她这个新人编辑,一入行就遇上了大难题:根本找不到作者资源。 

  那怎么办呢?她想起了鲁迅那时候的编辑,“他们个个都是写文章的高手,所以他们才能够约到好稿”。 

  她决定自己创作,自己参赛! 

  1987年,上海举行了“全国儿童美术邀请赛”,蔡皋带着她创作的《七姊妹》跃跃欲试,竟赢得了全场评委的一致认可,拿下了优秀作品奖。

   “我去参赛,是想让大家知道,在湖南还有这种水平的编辑!” 

  这“广告”打得相当成功,自那之后,她的资源就没断过。  

  为鼓励原创,出版社每年都会放一个月的假,让编辑也自由创作。 

  这让蔡皋开心极了,她创作的《贺胡子》、《三色圆珠笔》、《红领巾》等彩色连环画,几乎回回拿奖。

  几年下来,她不仅成了业界的金牌编辑,还成了响当当的作者。 

  1989年,她创作的《晒龙袍的六月六》,将湘西土家族的节日画得热闹非凡,画家黄永玉一看,欢喜得不得了,当即题词:“画得真好呀,湖南有福了!”  

  人生头一回受到大画家的肯定,蔡皋兴奋得睡不着,对图画书愈加着魔。 

  1995年,为了推进中国绘本图书的发展,“日本绘本之父”松居直自己出资,设立了中国儿童图画书”小松树奖”。 

  蔡皋编辑的绘本《小蛋壳历险记》、《贝贝流浪记》、《小兔子小兔子当了大侦探》、《倍加的樱桃班》把他赞助的四个奖都拿了。 

  松居直大吃一惊,一定要见一见这位大神,他说“一本好书背后,一定有一个好编辑,这个蔡皋不简单”。 

  而这次结缘,让中国的绘本创作,步入了新的阶段。

  即便到了90年代,中国老百姓对绘本也几乎没什么概念。 

  在普通人的理解中,图画书就是连环画、小人书这种的,插图只是文字的辅助,并不承担叙事的主要任务。 

  但松居直用了两个公式来说明“带插图的书”与“图画书”的区别:文+画=带插图的书、文×画=图画书。 

  蔡皋是中国大陆最早用这个理念来创作绘本的人之一。 

  1995年,蔡皋陪同松居直参观了湖南桃源县的桃花源,作为陶渊明的粉丝,松居直非常高兴,他主动提出要与蔡皋合作,将桃花源绘于笔端。  

  2002年,这本由松居直配文、蔡皋绘制、唐亚明编译的《桃花源的故事》,由福音馆出版,并于第二年入选了日本小学六年级的国语教材。 

  由文字到图画,不仅仅是”翻译”那么简单。 

  只一句”落英缤纷,芳草鲜美,渔人甚异之”就足够考验功力。

  不仅要画出环境的意态之美,还要加上追寻疑问的好奇之美,如何将文言文中的每个字,都用图画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,功在背后。  

  《桃花源的故事》从1996年画到2000年,近5年的时间,废掉的画稿无数。 

  “要力透纸背,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你要深入故事,深入各种不同的文本,你要有消化能力、转化能力、诠释能力,你还要有前瞻性等等。这些都不是一两句话的事,要一辈子坚持。”   

  蔡皋的书房里,放了一摞花花绿绿的国内的绘本,这些都是她拿来自我警醒的。 

  大人做童书,容易傲慢,容易居高临下,容易用自己的审美去绑架孩子,但蔡皋从来都视孩子为“小先生”。 

  工作之初,蔡皋的画总是遭人鄙视:“这些插图叫做插图吗?就像小孩子画的东西。” 

  但此境界,却是蔡皋一辈子都在追寻的。 

  一个成人要究竟如何,才能接近孩童的快乐,才能像孩童一样没有分别心?不可能的。 

  所以,蔡皋总说:“最好的东西要给童年,对待儿童读物,0.01%的差错都不能有。”  

  世界是本无字的书,但字又无处不在。 正如当年外婆的歌谣,在哼哼唱唱中,就把生存的智慧教给了小孩。

   后来的蔡皋也一样,她把民间故事、传统文化都变成了一个个曼妙的图画世界,给了孩童最直观、最本质的美。 

  这,就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传承。  

  如今的蔡皋已经退休多年,依然没有放弃创作,她说她就像《桃花源》里的渔人一样,不畏艰险,逆流而上去找源头。 

  而她也期待着小朋友们,能挖出她悄悄埋下的彩蛋,像追寻桃花源那样,去追寻图画书的美好。 

  继而,对这个世界穷其究竟。

  一蔸雨水一蔸禾。 这句老话是外婆总挂在嘴边的,而蔡皋用一辈子的努力把这句话变现,最终活成了“人间理想”。 

  每个人头顶都有一块天,每个人都是独有的一蔸禾,兜住自己的那瓢水,积极成长。  

  许知远说,找她寻求指望,她递给了他一味“药方”。 

  配方极简单,无非两个字——具体。 

  在任何境遇下,具体地生活,具体地感受,正如她这一路走来: 

  童年时出身不好,那就在生活的旮旯中,一点一点抠快乐;

  下放到农村,人生茫茫无望,那就教好每一堂课,种好每一块地,珍视每一份收获;

  中年时,人生拐弯,那就画好每一幅画,编好每一本书;

  晚年依旧活出了自己的节奏,经营着楼顶的“百草园”,买菜做饭带孙子,跟寻常老人并无两样,同时在自己的小世界里,用画笔耕耘着梦想。 

  每一天每一天,都能变成手账本里实实在在的东西。

  若问生活苦吗?当然苦。

  但纵使一地鸡毛,也敌不过将它一根根拾起的细碎的力量。 

  说到底,人生是一串一串的动词,最终汇集为一个个形容词。 

  不糊弄自己,不糊弄生活,忧愁的解药藏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之中。 

  正如许知远所感悟的:“越具体的事物,越可能帮助你脱离困顿和迷惑。”

Tags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