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金顺 | 五月的雨

原标题：程金顺 | 五月的雨

五月，麦收时节，人们最怕的是雨，特别是连绵不断的雨。

我在雨声里诵读：“田家少闲月，五月人倍忙。夜来南风起，小麦覆陇黄。妇姑荷箪食，童稚携壶浆，相随饷田去，丁壮在南冈。足蒸暑土气，背灼炎天光，力尽不知热，但惜夏日长。复有贫妇人，抱子在其旁，右手秉遗穗，左臂悬敝筐。听其相顾言，闻者为悲伤。家田输税尽，拾此充饥肠。今我何功德，曾不事农桑。吏禄三百石，岁晏有余粮。念此私自愧，尽日不能忘。”

五月的雨，打湿了白乐天的诗句，也打湿了读诗人的心情。

千年前的麦天，作为父母官，白居易最关心的是粮食成熟和收割情况，在他的笔下，再现了唐时收割小麦的劳动场面，也表达了诗人的内心感受。

我们在赞叹白诗人超高的诗歌艺术的同时，更赞叹麦收时节，没有雨来打扰，真好。

五月的雨，揪扯着每一个庄稼人的心。

我家也种着几亩小麦。

雨中散步，我特意选择从我家地头经过。每次经过，我都要走近我家麦田，随手拔掉几株杂草，轰走几群偷吃麦子的麻雀，顺便看看小麦成熟情况。

今年我家选用院丰369品种，小麦穗品相好，穗大粒饱，引得路人一阵阵夸赞，询问种的是什么品种。我骄傲地告诉他们，院丰369。

为我家小麦锦上添花的是政府小麦病虫害防治措施。麦穗出齐以后，政府派来无人机，为麦田统一喷洒了防治病虫害的农药，解除了我们麦身深，不好喷洒农药的后顾之忧。

小麦没有了病虫害的侵扰，雨水又殷勤浇灌，一株株小麦长得穗大粒满，如一个个胖头胖脑的胖娃娃，人见人喜欢。

我在麦田行走，被眼前的丰收在望的景象所鼓励，举起手机，狂拍不止，把小麦这一片金黄，摄入我的镜头，铭刻在我的心里。

庄稼人在惊喜之余，也有隐忧，就怕天公不作美，一场怪风，一场不期而来的连阴雨，都会让庄稼人的丰收梦化为泡影。

怕处有鬼，痒处有虱。五月中旬以来，小雨接连不断，特别是前几日那场风，有不少地块的小麦被刮倒了，风过处，小麦平展展卧倒在地，咋看咋让人心疼。

我家的麦虽未倒伏，但金黄的麦穗也开始挂黑，我心焦如焚，唯恐雨再下下去，成熟的麦粒耐不住丰沛雨水的诱惑，生了根，发了芽，让沉甸甸的梦想打了漂。

我们最关注的是天气预报，最不愿看到的是云头下的小雨滴。可是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，你越不愿意看见什么，天气预报越给你推送什么。那恼人的小雨滴，每天悬在云头上，滴落在人间，与麦子们缠缠绵绵，弄得人寝食难安。

雨中刷抖音，一个又一个不好消息蜂拥而至。有收获的小麦晒在路上，被大水冲跑的；有大片成熟的麦子发出长长的芽子的；也有上百辆收割机困在高速路上下不来的；还有晾晒的麦子在连阴雨中生芽的。这些负面消息，如无情的手，撕扯你的神经，使你害怕自家的麦子也生了芽，晾晒中也被水冲跑了或捂得发霉了，生芽了。

有些人为了减少损失，争分夺秒地把麦子收回了家，转手卖给小麦收购点，由于小麦水分太大，价格低了再低，每斤八九毛的收购价，还是限量收购。想起去年每斤一元五角的收购价，满眼都是泪啊。

眼看就要出五月了，一团团积雨还在空中积压着，如怨气冲天的阴魂，压得人透不过气儿。手机里天天预报有雨，雨天天下个不停。望着丰收在望的小麦，哪个庄稼人的心里不像有几百万只小虫在爬，在咬？哪个庄稼人没有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？麦子长在地里怕出芽；收到家里，没地方晾晒，不是霉变就是出芽。作难死庄稼人了！

想起千年前的白居易，他看着在麦田辛苦的农民，有惋惜，有怜悯，有反思，更有欣慰——天气晴好，农民虽苦，但能颗粒归仓，没有害天气打扰，不必忧虑老百姓的饭碗里没有粮食，这应当是国泰民安的好年景了。白老先的诗里诗外都是喜啊。

我也想起千年前的诗圣杜甫遭遇连阴雨，雨夜“床头屋漏无干处”，只愿：“安得广厦千万间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！风雨不动安如山。呜呼！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，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！”

面对五月的雨，庄稼人哀呼：“苍天啊，你为啥不睁开眼，让咱这庄稼人倍受熬煎……”，我真想生出一双巨手，遮住这无休无止的雨，让未出芽的麦不再出芽，让收割的小麦都能晾晒干净，颗粒归仓。

五月的雨，打湿了庄稼人的丰收梦。一年的投入，一年的辛劳，眼看就有了回报。而五月的雨，无情地浇灭了庄稼人增产增收的热情，倒地的麦子首先出芽，未倒的也在雨水殷勤浇灌中膨胀发芽。减产减收已成定局，一切丰收后的谋划都打了水漂。那一根根，白嫩嫩的麦芽，如一根根尖利的针，扎着庄稼人的心，好疼，好疼。

谢天谢地，我所在的地方竟比别的地方少下了两天雨，避免了出芽的厄运。

五月末，雨终于歇了一口气。我得以把麦子收回家。

手握麦粒，反复审视，没有生根，也没出芽，圆润的籽粒，闪烁着金色光泽。我手握着它们，就好像握住了丰收的梦想。

我喜极而泣，五月的雨，险些夺走了我的丰收，“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”的诗句，拔地而起。

五月的雨锻就出来的麦子，格外珍贵。

【作者简介】程金顺，微信名“空空”。邓州市赵集镇教师。本人自觉才识浅薄，笔力稚拙，爱读书而不求甚解，喜动笔却鲜有佳作。故以“空空”自励，好学不倦，勤而不辍。现为南阳市作协会员。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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